江浪

陆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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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笑起来是甜甜的，隐隐约约会露出一边的小虎牙。照他女朋友话来说，陆小凤既是小奶狗也是小狼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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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抿抿嘴，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，它还在无奈地嘟嘟嘟。花满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，也无奈地笑笑，将屏幕摁灭。

好吧，2602那个家伙估计是不回来了。

花满楼回到自己的房间，闷头捋着新书的情节大纲。

这也是很闷的夜，风都很少，安安静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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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面猴子又强杀我。”

陆天几乎要撒手不干，这算什么游戏，她哥说好的保护她呢，人呢？

陆小凤一脸复杂地看了眼陆天，毫不在意地说：“没事，我待会打到他叫爹。”

陆天丝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自己的不信。

“哥，你上局就这样说了。”

“那还不是上局我经济没起来。”

陆天白眼。

“对了，有没有电话打进来？”

“好像有吧，你手机不是设了免打扰吗，我记得是自动拒接。”

陆小凤头皮一麻，也不管手里游戏了，抢过手机来去翻通话记录。

“吓死我，我还以为是女朋友电话。”

陆天呵呵：“就你还会怕女朋友吗？”

陆小凤摇摇食指：“你不懂哄女朋友得耗我多少脑细胞。”

“那谁打的，那个作家吗？”

“嗯。他可能有新书插画的问题想跟我哲学讨论一下，我过会儿回去。”

“十一点多了，你要回去赶紧麻溜的。”

“有你这样赶亲生哥哥的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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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。

他用备用钥匙打开2601的门，房间内的人似乎呆了一下，才传来声音：“陆小凤？”

陆小凤笑嘻嘻的：“大作家还在写书啊？”

花满楼穿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，眼镜仓促地戴上，也笑：“我打电话你没接，还以为你今晚没回家。”

陆小凤无所谓摆摆手：“没的事，我手机借给妹妹玩了，她没注意看。”

花满楼那股闷着的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。

“小天最近怎么样？”

“没高，胖了。”

花满楼差些忍不住笑意。

“大作家找我什么事？总不会是约我刺激战场吧。”

“……”花满楼显得有些不动声色的局促了，他打电话找陆小凤似乎真没什么事，只是好奇这么迟了他怎么还没回家。

唯一的光源只有房间里的灯光。

陆小凤惯会缓和气氛的，他看出花满楼这点尴尬，连忙说：“不管怎么样，大作家居然不请我进去坐坐？我还是不是你的专属插画家了？”

花满楼眼神落在地板的瓷砖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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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本书主要是在深海中发生的，在深海里的温度总是很低。但是一个人的出现就像春天，带过春风。在深海中居住着心中荒芜杂草不生的人，春风过后，才有生机。”他们讨论了一段时间，花满楼作了文章的总结。

陆小凤喝着冰可乐，点头说道：“我明白你意思了，是救赎吗？”

花满楼喝了口杯中的热咖啡，说：“是的，两个完全不同的人，又或者说，在某些方面上他们也是相同的。他们之间心境里的碰撞。”

场面一度十分诡异。

陆小凤先笑出声来，似乎他们并不是在正儿八经地讨论书的内容，而只是两个老朋友在扯淡罢了。他起身拍拍花满楼的肩膀。

“好。我有灵感了，待会把txt发给我。”

见他起身要走，花满楼客气地笑笑：“好，大画家，看你的了。”

陆小凤笑说：“花满楼，你也会调侃我了。”

花满楼将他送到门口，本就是邻居了，总不至于将他送到2602的卧室再走。花满楼脑内不由跑偏，想想那个画面突然笑了笑。

陆小凤说：“少喝咖啡多睡觉。”

花满楼回神有点慢，等陆小凤挥手同他说晚安的时候，他才哦哦应道。

真是。

你也少喝碳酸饮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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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很经常失眠。

他的灵感很奇怪，似乎总在他将要入睡那一刻咕噜咕噜全冒出来。

但这个晚上他却是少见的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失眠。

他躺在床上不久，收到txt的陆小凤便发消息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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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作家，是不是睡不着觉啊？”

“有点……大画家你是会读心术吗？”

“不是，猪都知道你睡不着。”

“？？？”

“睡前喝的咖啡，想睡也难。”

“……失策。”

“怎么样，要不要来一把紧张刺激的王者荣耀？”

“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个吧。”

“真聪明。”

“你女朋友呢？”

“女朋友也没有我们大作家重要。”

花满楼的脸红了一忽儿。他是知道的，陆小凤嘴里什么都说得出来，这样的话也顶不过是开玩笑一句。但他偏偏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既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。
就这样，两个有志青年在这个不眠夜里连跪了十几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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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靠都七点多了。”

“……通宵打游戏了。”

“怎么样，人生第一次吧，刺激不？”

“有点。”

“哈哈哈你要去睡觉吗？”

“我去买点早饭。”

“帮我带点吗花作家？”

“成。”

-
花满楼是没多困的，他平时就已经习惯这个作息了。毕竟是个凌晨才来灵感的作家。

他拎着热乎乎的早餐，从钥匙串里找到2602的备用钥匙。他和陆小凤互换过钥匙的，因为很多时候两人合作需要两房跑。

陆小凤就穿着条黄色的睡裤窝在沙发里。茶几上已经空了两瓶可乐。

花满楼在心里数落了一下陆小凤都二十几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。

陆小凤开玩笑道：“大作家一晚没睡气色还挺好啊，经常熬夜？”

花满楼沉默了一下，好像是这样的。

“那你呢，你女朋友不管你？”

“大作家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女朋友？”

“……我就蛮问。”

“掰了呗。跟你打一晚游戏，女朋友想不分手都难。”

“啊，掰了？”

“正常，我和她也才认识了几天。”

花满楼放下早餐，作了下招呼就回2601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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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早就明白的。

他和陆小凤认识四年多，见识过他一个月如何换五个女朋友。他甚至都知道陆小凤那泡女友的一套是怎么回事。

先作小奶狗的模样，撒撒娇，再加上自己长得也还不错，女孩子一吃一个准。恋爱第一天又切成比较霸道的模样，让女孩子少女心都起来。

其实陆小凤还挺专一，也有过成天想着怎么哄对象。但是他分手并不会有太大情感波动，也许他只是用了心，但没有用情。

花满楼躺在床上。

不知道自己在零落的心火里做了场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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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歪歪斜斜地靠在门上，眼神有些飘忽却又总在看着花满楼。

花满楼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。

陆小凤就突然动了身子，双臂从他身后抱住他，下巴搁在他肩上。

花满楼一瞬间有些僵了身子。

他温和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陆小凤的头发感觉起来毛茸茸的，蹭得花满楼实在痒，他动了动身子，抬起手摸摸头。

陆小凤说：“快十一点了，该睡觉了大作家。”

花满楼黑人问号。

“这个时间还挺早的。”

“早个锤子，给我去睡觉。”

花满楼持续黑人问号。

陆小凤说话的热气净往他脖子飘，那块地方敏感的很，激得花满楼差点要有生理反应了。

他很清楚，自己是在做梦了。

后来发生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，他都梦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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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起床了。

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，还有自己无措的下半身。他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，自己在梦里把陆小凤给……给上了？

花满楼难得地逃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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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，还附带几声陆小凤的花哥花哥。

花满楼整了整心情，深呼吸了好几回平复自己不安分的下半身。赶紧下床去开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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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作家下午好啊。”

“给你的钥匙呢？”

“落在家里了。”

“那你的钥匙呢？”

“也在家里。”

“是你傻还是钥匙傻……”

“什么！我们的大作家居然会骂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来蹭饭的。”

“点外卖去。”

“你舍得我吃外卖吗？”

？？？

“舍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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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舍得，到底是陆小凤进了2601，花满楼去厨房做饭了。

“大作家，浴室借我玩玩。”

“你怎么不回家洗？”

“浪费水电吧可能。”

“……浴袍在角落那个柜子里。”

“这么讲究干什么。”陆小凤的声音里杂进了水声，“大家都是男人，穿条裤衩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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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无奈笑笑，有时候陆小凤真的很像小孩子。那能怎么办，自己还真就对这样的人有了反应。心里和身体都有。

他在突然间又看开了。

不管怎么样，喜欢这件事是他自己的，和陆小凤并没有关系。

花满楼手下一抖，酱油放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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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花满楼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你这沐浴露挺好闻的。”

“……我也觉得。”

“我们待会去超市吧。”

“行，买什么？”

“豆本豆豆奶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买点营养的东西。”

“你也学着要养生吗？”

“给你买的，花爷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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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洗完澡，真就穿着条裤衩出来了。他靠在一旁的料理台上，看花满楼有些手忙脚乱地炒菜。

“花爷爷没有毛爷爷，买不起养生的东西。”

“花满楼，你有没有女朋友啊？”

“这个还真没有。”

“我还寻思哪个女孩子会嫁给你作息这么乱的男人。”

“你有什么意见吗陆弟弟？”

“怎么敢有。但如果我要是女的，我肯定要喜欢你。”

“男的怎么就不会喜欢了？”

“因为我是钢铁直男。”

花满楼尬笑三声，出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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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说作家会更浪漫，我感觉你比我还直。”
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
“这个不重要。”

“那怎么办，能掰弯吗？”

“以我的脸，我感觉能。”

“那你前女友和未来女友都要来追杀我了。”

“没事，你一拳一个嘤嘤怪。”

“大画家，你话真多。”

“你嫌弃我？”

“有一点。”

“没事，小天也嫌弃我。”

“我昨天发给你的txt看了吗？”

“看完了，还没写完？”

“嗯。有的时候没灵感。”

“那大画家带你去海边玩一圈找找灵感？”

“侧重点在玩还是找灵感？”

“在看美女和帅哥。”

“你男女通吃？”

“可能吧，反正我又没对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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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市里的人还是有点多的。

陆小凤意味深长地笑笑：“花爷爷不要走丢了。”

“买你的豆本豆豆奶，我去拿速溶咖啡。”

“都说了要养生，怎么还喝咖啡？”

“晚上写东西。”

“不准买，早上再写。”

“……你改邪归正不通宵打游戏了？”

“没前途。我要存钱去海边玩。”

“别吧。”

“你赶紧的，看不到帅哥美女那就怪你。”

花满楼小声切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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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不知怎的。

自己和陆小凤认识也好几年了，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是这么黏人的。

每每自己刚有灵感，就被他的好邻居电话轰炸去睡觉。家里本来还剩下几包咖啡，也统统一下子消失了。每天早上七点大画家准时送来豆浆和早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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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画家，你是分手受到刺激了吗？”

“不不不，养生这种事一个人做多没意思。带你一个一起。”

花满楼真是哭笑不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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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是说做就做的人，在当周的周末拐了花满楼就蹭蹭蹭往海边去。

花满楼有点晕车，脚下是绵软的沙子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
这里并不是太出名，人来的也不太多，风景也不是多好看。但是扑面而来是清新的感觉，海风正往怀里钻。

天是白茫茫，海是望不见头。

陆小凤突然扯了花满楼的手，边带着他跑边说：“我们去玩沙滩车！”

风很大，呼呼吹起花满楼的头发，吹得他衣服鼓鼓的样子，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。能感知到的好像就只有手里的那个温度。

他心跳又在加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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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像长不大的，他领着花满楼几乎要将海边的娱乐项目玩完。赤着脚，一脚深一脚浅在沙子里跑。又或者背对着海，相机拍下一张张照片。他也是不知道停的，累到要歇一会儿的时候才晓得好好欣赏一下海。

他和花满楼并肩站在海边。

双手作成喇叭状放在嘴前，嘴里叽哩哇啦地喊着。喊完才觉得终于轻松了下来。

陆小凤扯着嗓子喊到：“花满楼！”

花满楼没好气应了声。

“好玩吗！”

“可能吧！”花满楼到底不想扫了陆小凤的兴，也作他模样喊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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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吐了吐舌头，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地上，顺便把花满楼也拉坐下。

“你那本书主人公叫海子是吧。”

“是，怎么了？”

“你说会不会真的这样有一个人，内心荒芜毫无人迹。”

“会。”

“那他是不是生来就注定会遇到一个能给他带来春天的人？”

“不，不一定。”

“他要一辈子都孤身一人吗？”

“他可能会遇到一个和他一样无聊到长蘑菇的人，互相在对方心里留下足迹，做彼此的春风。”

陆小凤扯了扯嘴角，鼓起掌来。

“可以啊，不愧是作家，果然厉害。”

花满楼复杂地看了陆小凤一眼，他这些话里都藏着情感的。

陆小凤却仍然夸张开着玩笑地赞美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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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有的时候就感觉，我本来是秋天，是零下四摄氏度，是没有星星的寒夜。后来走进了一个人，他种下一朵小白花，又种下一朵小黄花。他不停地，点点滴滴种着花，后来我这里就成了花园，为他开放。”

陆小凤眯着眼看他：“怎么了大作家，突然这么煽情。”

花满楼笑笑：“没什么，有灵感了呗。”

陆小凤用手揉揉他脑袋。

耳边只有海风呼呼地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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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满楼已经三天没见到陆小凤了。

准确点说，见是有见到，只是陆小凤似乎又突然不管他是不是养生了。每天早上也没有准时送到的豆浆，十一点也没有电话来催睡觉。

他有些好奇，心里也是有些想他的。

可是打他电话他也只是敷敷衍衍嗯嗯两声便挂了，该不是又有新女友了。

花满楼自嘲笑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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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坐在电脑桌前。

他这几天都没有碰电脑，这个感觉很好，不是灵感逼着他走，而是他想写的时候，就有灵感来找他。但他却没心思写东西。

他的眼神左右晃，发现桌子的抽屉开了。

他打开抽屉，正中间躺着两朵已经显枯意的花，一朵白色，一朵黄色。旁边放着一张纸。

花满楼呼吸一滞。

纸被他急促地摊开，他不敢看却又忍不住要去看，他怕是个玩笑，又在莫名期待。

纸上内容很简短。

“花满楼，让我在你心里生根发芽吧，让我做你花园里的那个人吧。”

花满楼的情绪有点失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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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再次拨打陆小凤的电话。

没等接通，他已经打开2602的门。

吃着泡面的陆小凤错愕地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人，掩耳盗铃般将泡面往身后藏了藏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陆小凤看得见花满楼已经红了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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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他等了两天，花满楼都没有给出答复。他便已经当花满楼拒绝他了。

可是这个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，他的心里，突然被留下了足迹。

他曾经迷迷茫茫地经过了那么多人。

原来该来的，永远不会迟。